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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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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平靜的、甚至算得上是溫馨的一頓飯。

絲毫不刺眼的暖黃的燈光從頭頂灑落, 容璟看著阿姨上來將用過的碗筷收走,後知後覺地感到了一陣疲憊感漫了上來。

或許是因為車上的那一盒味道醇厚的牛奶。

也或許是因為“家裏”的感覺太過柔和與放松。

容璟坐在位置上,眼睫輕輕搭了下來。

指尖被人帶起, 輕柔而緩慢地揉捏著。

容璟能感覺到那些細微的、清晰的觸感從手上傳來,能感覺到對方揉捏時所用力道的輕重大小。

只是他忽然有些不想睜開眼睛。

虎口忽然被蹭了下。

溫暖的指腹上帶著一層用筆過多留下的粗糲的繭子,磨得嬌嫩輕薄的皮膚泛起了一片淺淡的暈紅。

指縫又被塞滿了。

對方似乎是覺察到了他默許的態度,十指相扣了幾秒後,又慢慢松開。

陡然空下來的微涼的空氣讓容璟不由得動了下手指。

隨後手腕被人捉住,摩挲著上面生機最為蓬勃、也最為脆弱的脈搏所在。

沈穩而規律, 謝玄輕感受著指尖下傳來的獨屬於容璟的生命存在的表現, 不由得握住他的手,在上面輕輕落下一吻。

清潤的、帶著溫熱的氣息,轉瞬即逝。

“先生累了。”謝玄輕道。

容璟輕輕睜開眼睛,這時才註意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放輕了呼吸。

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嗯”,容璟也沒擡頭看他,而是淡著神色站起身, 手腕卻仍被對方握在手中。

溫熱幹燥的指腹在上面輕輕摩挲著, 沒等容璟將手抽回去, 謝玄輕便已跟著站起了身,就著這個姿態, 與容璟站在一處。

“上去休息?”謝玄輕低頭看向容璟, 微笑著問道。

容璟看了他一眼, 卻是將手腕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謝玄輕神色略頓了一下, 沒等他再說些什麽,那張先前被他握在手中揉捏的修長削薄的手掌卻又忽然反了過來, 握住了他的手掌。

容璟淡淡道:“走吧。”

雖然因為兩人如今站位的原因, 謝玄輕被拉著的那只手其實有些別扭, 但——

這還是他的先生第一次主動牽上他的手呢!

上一世生殺予奪掌控天下的大昭開國帝王、這一世也同樣是鐵腕手段被譽為商界煞神的謝家主,腦子難得有些短路。

反應了兩秒,謝玄輕才稍微控制住了自己唇邊的笑意,應道:“好。”

就著這麽個有些別扭的姿勢上了樓,在走到房間門口時,謝玄輕還兀自有些不太滿足。

但容璟的眉眼之間已經隱約浮現出了一絲疲憊之色——

也是,就算他的先生修為要比尋常天師都要高上許多,但是,那樣的術法,只看那幾個官員的反應以及林毅宏等受害人的狀況,就知道想要將命格完好無缺地融合回去,所需耗費的靈力與精力勢必巨大。

心裏輕嘆了口氣,謝玄輕只希望容璟當真將今天他所說的話聽進去,日後做事之時稍微多顧及到自己一絲便好了。

手腕上的力道散去。

“哢噠”一聲,容璟握著自己房間的門把手將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麽,他並未直接進去房間裏,而是下意識地擡眸,看了一眼身旁的謝玄輕。

謝玄輕也回過了神來,臉上的笑意未散:“那麽,晚安……先生。”

“嗯。”容璟神色淡淡地應了一聲,卻還是並未離開。

謝家主眼裏難得閃過了一絲疑惑,然後下一秒,一道微涼的氣息落到了他的唇邊。

銀白色的長發柔亮而璀璨,此時放大映入到眼中,更是如銀河般縹緲而絢麗。

謝玄輕瞳孔微縮,渾身的肌肉不自覺繃緊,整個人一動不動地僵在了原地,只能看著容璟緩緩地退回去,垂著眼睫道:“……晚安。”

房門在面前關上,皎月隱入雲層之後。

謝玄輕在容璟的房門之前站了一會兒,擡手輕輕在唇邊擦過,隨後便低低地笑出了聲。

雖然因為速度太快而並未看得太過分明,但他的先生剛剛回房間的時候……耳朵是不是紅了?

謝玄輕想到這裏,唇邊笑意更深。

容璟回到了房中,一時間心跳也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

下意識地運轉靈力將心緒平靜下來,容璟想到自己剛剛仿佛鬼使神差般在謝玄輕唇邊落下的吻,薄唇便忍不住輕輕抿緊。

然後下一秒,他又反應過來唇上剛剛沾過的屬於謝玄輕唇上的氣息,耳尖的紅色越發蔓延開來。

不過是愛侶之間常有的舉動罷了……謝玄輕應當也不會在意。

容璟這樣想著,又輕吸了口氣,隨後便找出了換洗的衣服,轉身去浴室間洗漱了一遍。

霧蒙蒙的水汽在寬大的浴室中氤氳升起,模糊了不遠處的洗漱臺上明亮的鏡面。

容璟洗過澡後便將濕漉的長發抓在手中,在路過鏡子之時,又下意識地伸手在上面一抹。

一張精致而清冷的面容映入到鏡子裏,容璟眨了下眼睛,便見鏡中人的也輕眨了下眼睫。

因為剛洗過澡,冷白如瓷器的皮膚此時便泛著一層潤著水汽的粉,將那陣遠離世俗的疏冷化開了不少。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也如初春的雪山一般,融著淡淡的水色。

愛侶之間……似乎不止是親吻?

容璟腦海中莫名地想到了這個問題,隨後又被他下意識地壓了下去。

果然還是太累了。

蹙了下眉,容璟沒再看向鏡子,而是走出了浴室。

將濕漉的長發吹幹,容璟將床前的燈關上。

曬過的被子松軟而溫度適宜,容璟指尖抓著被子的邊緣,緩緩合上眼睫。

淩亂而絢麗的夢境。潮濕的花葉在夜色中綻放。

第二天一早,容璟蹙著眉靠在床頭,神色尚且帶著一絲睡夢中的迷惘。

他雖是性情清冷,但也並非是完全不解人事,就連師門之中,以往也是有所提及的。

可這般的感覺……容國師也確實是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

有些奇異,也有些讓人無端地感覺到羞惱。

抿了抿唇,容璟去浴室重新洗漱了一遍,又換了身衣服,隨後才慢吞吞地開門下樓。

既說了今日請林將軍與溫夫人等人過來,家裏自然也要預備上。

廚房那邊一大早就忙活上了,陳管家在謝氏別墅這邊待了這麽多年,難得遇上謝玄輕過來,更難得在別墅內舉辦宴會,此時更是盡心盡力,四處指揮著傭人們打掃著本就一塵不染的房子。

穿梭而過的傭人步履匆匆,臉上都帶著仿佛過年般的笑容。

在見到容璟之時,她們停了一下腳步,就恭謹地與容璟打了聲招呼。

“容先生。”

雖未曾明說,但眾人卻是能看出家中這兩位男主人之間的關系。

只是想到容璟本身的身份與氣勢,傭人們也並未覺得容璟是向著謝玄輕的錢而來的,對待他的態度一樣尊敬。

甚至於因為容璟雖然神色清冷,但實際上並不挑剔,比起真正的謝家主而言,傭人們也更喜歡與他打交道。

——誰叫謝家主在面對著容璟以外的人時,向來都是一副極為冷峻的神色呢?

容璟對上她們的目光,神色稍頓了下,隨後便略點了下頭,算是應了。

在容璟重新洗漱之時,謝玄輕早已起身下了樓。

他剛處理完岳豐今早發來的謝氏總部那邊的事務,擡手揉了揉眉心,就見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樓梯之上。

向來披散著的頭發忽然束到了腦後,鬢邊垂下一縷沒攏過去的發絲,將那張如冷玉般的面容襯得越發精致而昳麗。

琥珀色的眼眸向來是平靜的、輕淡的,謝玄輕擡頭對上容璟的目光,剛想喚一聲先生,就見容璟又默默地、速度極快地將視線收了回去。

不明就裏的謝家主:“……?”

先生這是……還在為昨晚那個吻而害羞嗎?

看著似乎也不太像。

但一個成熟的男朋友在這種時候是不會輕易再將話題往這方面帶去的。

謝玄輕手上的文件放下,隨後便輕喚了聲:“先生。”

他一副神態自若的模樣,容璟見狀,心緒也莫名平覆了些。

冷著眉眼輕輕點了點頭,容璟坐到謝玄輕對面的沙發上,擡手便接過了陳管家遞過來的剛泡好的紅茶。

醇香甘甜的茶香在舌尖漫開,容璟低頭又抿了口茶水,就聽陳管家在一旁關切地問道:“容先生昨晚沒睡好嗎?”

“咳!”輕咳了一聲,容國師難得慶幸自己已經將茶水咽下去了,否則……

他人生得極致的俊美,即便蹙著眉頭輕咳時,也給人似是而非的奇異的美感。

謝玄輕在陳管家隨口問起那個問題的時候便已順勢擡頭往容璟的面上看去,此時見到他這樣的表現,眉頭微微一動。

而一旁的管家有些茫然又緊張地觀察著容璟的神色:“……需要叫醫生麽?”

容璟:“……不用。”

眼睛的餘光與謝玄輕的視線對上,容璟想起昨晚的夢境,不由得:“……”

其實也並非是什麽過分旖旎的夢,但配合著今早發生的事情,如今容國師看到謝玄輕這張在他夢境中出現過的臉時,心情還是有些莫名的別扭。

冷酷地將餘光收了回來,容璟對仍然看著他的陳管家說道:“沒有睡不好。”

準確來說,睡得不錯,只不過早上出了點意外罷了。

陳管家:“哦哦。”

他也是隨口問一句,接下來便又繼續去安排著下午宴會所需準備的事物。

“先生早上想吃點什麽?”廚房那邊正在忙著下午的宴會,謝玄輕倒也會做些簡單的菜色,此時想了想,就問了一句,“湯面吃麽?”

容國師此時心緒正混亂著,面上雖還保持著極為淡定的神色,實際上卻有些走神。

此時聽到謝玄輕的詢問,他下意識地便點了下頭:“嗯。”

謝玄輕自然也看出了他的不在狀況,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昨晚……是發生了什麽事麽?

但他的先生不想說,謝玄輕便也沒問。

起身將文件放回到書房裏,謝玄輕挽著袖子下樓,便去了一趟廚房。

廚師正在處理著下午需要的新鮮食材,此時見到謝玄輕進來,還有些惶惶:“……家主?”

“嗯。”謝玄輕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問道,“有雞湯麽。”

廚師:“有是有,今早剛熬的,就是現在不怎麽熱了。”

“沒事。”

說是做碗簡單的湯面,但最終謝玄輕還是在廚師有些結巴的指導下,煎出了個極為圓潤好看的荷包蛋,埋在了雞湯面下面。

新鮮青嫩的青菜一掐就斷,在放了面條的雞湯裏滾過幾下,便能隨著面條一起夾出來。

鮮香的味道頓時彌漫開來,謝玄輕往面上撒了一點蔥花,便抽了雙筷子,神色自如地端出去。

廚師:“……”

有句話他一直沒敢說,其實廚房這邊人挺多的,雖然只有他一個主廚,但另外幾位助廚手藝也不差,做碗湯面也就幾分鐘的事,不需要謝玄輕他老人家親自來弄。

但謝家主做事之時眉眼依然冷峻肅然,主廚猶豫了許久,到底還是沒將這話說出來。

……反正,家主這也是做給容先生吃的。

只能說廚師的猜測並未出錯,謝玄輕將做好的湯面放到餐桌上,便招呼容璟道。

“先生。”

低沈的聲音溫和而磁性,容璟循聲看去,便見謝玄輕挽著襯衫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流暢而分明的肌肉線條。

“吃早餐了。”謝玄輕見容璟回過了神,便又朝著他,微微笑了下。

在面對著外人時凝煉出的冷峻不自覺地化開,容璟看著他唇邊的淡淡的笑意,許久,才應了一聲。

“嗯。”

剛出鍋的面條有些燙,謝玄輕的手藝也只是平平。

面條剛一入口,容璟便嘗出了其中的味道與廚師所做的不盡相同,像是有些把握不住火候一樣,煮得有些過於綿軟。

但味道還是極符合他的口味的。

鮮甜的雞湯打底,連青菜都是他最愛的那一種。

容璟都嘗過一口之後,就聽見謝玄輕在他的身旁問道:“先生覺得味道怎麽樣?”

修長有力的手掌撐在餐桌上,容璟垂下眸,便能看見上面因為煮面的動作不甚熟悉,而被燙到所留下的紅痕。

一直蔓延到虎口的位置。

“先生?”手掌收了回去,謝玄輕在他的身旁坐下,幽黑的眸緊緊地盯著他,看起來甚至是有些緊張。

容璟轉過頭靜靜地看了他幾秒,直把謝玄輕看得有些心虛了,他才收回目光,低頭又喝了口面湯。

“嗯,味道不錯。”

謝玄輕心底松了口氣,隨後便微笑道:“先生不嫌棄就好。”

碗下的荷包蛋被翻了上來,浸滿了鮮濃的湯汁。

只是謝玄輕再怎麽感覺自己從廚師手中學到了真傳,煎出來的荷包蛋依然沒有廚師所做的規整。

但……味道還可以。

容國師頗為給面子地都嘗了一下,不緊不慢地,倒也將一碗面吃完了。

陳管家極有眼色地上來將碗筷收走了,剛想轉身,就聽見容璟叫了他一下:“陳管家。”

“?”陳管家有些疑惑地低頭,“容先生,您叫我?”

“嗯。”容璟淡淡地應了一聲,輕淺的目光緩緩地劃過謝玄輕隨意搭在膝蓋上手掌,還是說道,“家裏有燙傷膏麽?”

謝玄輕本來也有些疑惑他叫住陳管家的原因,此時聽到他的詢問,卻是一楞。

若說他不是故意將被燙到的手指放到容璟眼前,這話恐怕是謝玄輕自己都不信。

但他也只是想要在他的先生面前表現一下罷了,卻沒想到容璟居然當真放在了心上。

陳管家在容璟詢問之後就答應了一聲,將手上的碗筷拿去廚房之後,便去找出了家中的小藥箱,將常備著的燙傷膏拿了過來。

目光往謝玄輕的手上輕輕看了一眼,陳管家卻是將拿過來的燙傷膏交到了容璟手上。

容璟也不介意,將燙傷膏接過,便對謝玄輕說道:“手。”

謝家主乖巧地將手遞過去。

他在燙到的時候便用冷水沖洗過,此時一段時間過去,燙傷的紅色看著深了一些,其實已經並不大疼了。

容璟打開燙傷膏的蓋子,指腹沾了點淡粉色的膏體,隨後便在謝玄輕的指尖和虎口的位置輕輕推開。

燙傷的地方溫度偏高,偏偏燙傷膏又帶著一抹涼意。

修長柔嫩的指尖在指尖和虎口上擦過,垂下的袖口的布料摩挲著敏感的掌心。

且熱且涼。

最後一點兒發紅的皮膚被抹上了燙傷膏,謝玄輕下意識地想要蜷縮起指尖,就被容璟輕輕按住了動作。

他不由得擡起眸,就見容璟將燙傷膏還給了陳管家。

“下次……”容璟淡淡地開口道,謝玄輕坐直了身子看向他。

“記得小心一些。”容璟說道。

謝家主:“……嗯。”

其實本來容璟是想說以後還是讓廚師來吧,但他看了一眼謝玄輕看向他時緊張的神色,最終還是將即將出口的話換了換。

只是耽擱了這麽一會兒,容璟先前有些別扭的情緒倒是散了不少。

他看了眼謝玄輕沾著燙傷膏的手,想了想,指尖一動,一道淡金色的符文便出現在他的手上。

輕淺的靈力順著召喚而來,盤旋著融入到謝玄輕的體內。

那枚戴在他手腕上的墨色珠子微微一亮,又將剩餘的靈氣盡皆吸取了進去。

謝玄輕看不到容璟手上的符文,卻能感覺到指尖上傳來隱隱約約的刺痛感在一陣莫名的溫潤的涼意下,正在緩慢地褪去著。

“又麻煩先生了。”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謝玄輕的眉眼低垂下來,看著有些委屈與懊惱似的。

容璟:“……沒什麽。”

淡淡地回了這麽一句,他最後還是將手中的靈氣繼續慢慢地融入到謝玄輕手上。

直到上面的燙傷的痕跡淡到了幾不可見的程度,他才停下動作,將手收了回來。

謝玄輕動了動手指,能感覺到燙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先前塗上的燙傷膏似乎也沒什麽用處,但……謝玄輕笑了一下,還是並未將容璟給他塗上的燙傷膏擦去。

就這麽動作有些別扭地拿著筆簽了兩三小時的文件,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是周松雲等人到了。

說是宴會,但來的人並不多。謝玄輕也並不打算請多少人過來。

客廳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之內已經被職業素養極強的陳管家和謝家傭人們改造一新了。

水晶吊燈璀璨而奢華,精致的自助餐桌隨意地擺放著,卻又帶著一種莫名的格調。

甜點、酒水、主食端放在上面,十數張椅子拜訪在旁邊,留聲機中播放著柔和的純音樂。

謝玄輕換了身衣服下樓,見到的就是這般的景象。

“……”陳管家他們到底是閑了多久?

腦海中忽然閃過這麽一個念頭,謝玄輕神色冷峻地迎上去,與走在最前面的周松雲打了聲招呼。

“周隊長。”

“謝家主。”

周松雲並非是第一次過來謝氏別墅這邊。

但或許是今日過來的目的不同,又或許是昨日看到的景象讓他終於意識到了謝玄輕與容璟之間的關系,所以他現在的心情便與以往不盡相同,而是有些覆雜。

而這種微妙而覆雜的心緒在面對著謝玄輕本人的時候,就更是肆意滋生了起來。

有些冷硬地與謝玄輕打過招呼,周松雲便看見容璟從樓上下來。

銀白色的長發難得束起,露出了那張極為俊美清冷的精致面容。

他這段時間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是陳管家親自搭配的,淩厲而流暢的剪裁將他修長漂亮的身形完全地勾勒了出來。

寬肩、細腰、窄臀、長腿。

分明並未刻意地修飾,卻帶著一種超越了性別的極致的性感。

周松雲只看了一眼便轉開了頭,謝玄輕手中端著一杯香檳,見狀眼眸微瞇。

下一秒,他就端著杯子轉身,走向了不遠處的容璟身前。

輕輕將對方領子上的那一點兒微不可見的褶皺撫平,謝玄輕道:“周隊長他們到了。”

容璟在下樓時便看見了周松雲的存在,此時聽到謝玄輕的話,便也輕輕轉過頭,朝著周松雲淡淡地頷首:“周隊長。”

他與謝玄輕站在一處,肩膀幾乎是緊貼在一起,親近得根本不像是朋友間的距離。

周松雲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而過,隨後也沈穩地回了一聲:“容天師。”

這一次過來的人,除了周松雲之外,還有龍天師以及緣空法師等人。

因為先前容璟給出的那些能夠助長他們修為的符箓陣法乃至手記,這段時間裏,龍天師等人便一直在閉關之中。

直到昨天容璟將受害人的命格順利還回去,所使用的術法威勢太過強大存在感也太過鮮明,龍天師等人才從閉關之中回轉過意識。

在從周松雲那裏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龍天師等人既有些遺憾沒有親眼看到容璟將命格重新融入到林毅宏等人身上的畫面,又忍不住對容璟的手段心生敬佩。

所以在聽說林將軍等人今日會過來謝氏別墅這邊後,龍天師等人便也跟了上來。

此時她看著容璟與謝玄輕之間的互動,柔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促狹的笑意。

“容天師。”她走過去,打量了一下容璟的神色,隨後笑道,“您的臉色看起來恢覆得不錯,謝家主有心了。”

容璟:“……?”

一時有些猜不透龍天師話裏的意思,容璟蹙了下眉,還是應了一聲:“嗯。”

他這般坦然,反倒是讓龍天師不好再促狹下去了。

舉了一下手中的酒杯,龍天師又看向一旁的謝玄輕,說道:“不請自來,還請謝家主不要見怪。”

“來者皆是客。何況龍天師與我家先生交情甚篤,自然還是貴客,何來見怪?”謝玄輕和她碰了一下杯,神色平靜地回道。

龍天師紅唇微勾,也笑了下。

說笑了幾句後,林將軍他們同樣是到了。

林毅宏與溫時澤他們昏迷了許久,昨天才剛醒過來,按理來說還需要一定時間的覆建才能從病床上起身。

但或許是昨天容璟所留下的那道養魂咒以及靈氣溫養所得的效果,他們今日雖然身體看著仍是有些虛弱,但都是順利從床上下來了。

林將軍與林毅宏顯然極為看重今日與容璟的見面。

昨天他們雖然做足了感激的姿態,但到底還是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沒有真正地表達出對容璟本人的重視。

所以今天過來的時候,林將軍等人便著重打扮了一下。

筆挺的軍裝上掛著極為精致硬朗的勳章,同樣一身軍裝的林毅宏伸手扶著他氣勢驚人的老父親快步往裏走去,嘴裏還提醒著:“爸,你慢點,小心腳下……”

林將軍對此充耳不聞,直到走到宴會的大廳前,他才放慢了腳步,整理了一下著裝,順便數落一句林毅宏:“容天師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待會見到人的時候,態度放尊重點,別再像昨天那樣,恨不得拿把槍給人按住了。”

林毅宏聽得也有點無奈,他當時那不是條件反射麽……

不過他想到國家那邊所表現出來的對待容璟的態度,還是低聲應了一句:“我知道了。”

溫夫人與溫時澤同樣是精心打扮過。

溫夫人相貌溫婉,穿著一襲旗袍時,給人的感覺更是如江南女子般柔和,溫時澤的長相與她又八九分相似,只是線條更為硬朗。因為長時間的臥床,他的臉頰有些瘦削,但氣質仍是極為儒雅。

郭俊傑以及另外的幾個受害人自然也是過來了,謝氏別墅的大廳內瞬間充滿了人氣。

“容天師!”林將軍遠遠地便看到了站在餐桌旁的容璟,當下裏便走過去,與他打了聲招呼。

容璟手上端著一個淺淺的瓷白餐盤,上面放著幾份精致的冷食。

“林將軍。”註意到對方的存在,容璟將註意力從食物上收了回來,略略點了下頭。

帶來的謝禮林將軍已讓人交到了陳管家手中,此時他也只是隨口提了一句,便將話題帶回到了林毅宏的身體之上。

“如果沒有容天師你出手……我恐怕就真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林將軍嘆息著說道。

雖然他過來之時是抱了一分要與容璟交好的心思在,但真正提起到林毅宏身上發生的事情時,林將軍心中對於容璟的感激卻是絲毫做不得假的。

他已經老了,身體開始變得不好,腿腳也不利索。最大的心願,也不過是在死前看著華國繼續發展,他的子孫也能平安到老。

如此而已。

容璟靜靜地聽著他說話,銀質的筷子放到瓷質的餐盤上,發出輕輕的一聲脆響。

“林將軍客氣了。”容璟最後說道。

林將軍身上確實帶著極重的煞氣,但也帶著一絲極為淺淡卻明顯的龍氣。

他這一生為國家而奔走,縱使有著些許私心,但也並未觸及大局。

容璟對於老者以及一心為人民的人也向來心軟,此時端起一杯果汁朝著林將軍舉了舉杯,算是將之前出手之事揭過。

但他不在意,林將軍卻不能不在意。

再加上國家那邊最近也表現出了對容璟的重視,想要將對方更加穩固地留在國家的立場之中,林將軍放低了杯子與容璟碰了一下杯,最終卻還是道:“我還是那句話,容天師若是有什麽需要的地方,盡管與我說一聲。我要是能辦到,就一定會為容天師你辦到。”

就算不能辦到,國家那邊知道之後,也未必不會借此表現自己的誠意。

他這話算是許諾了,不過林將軍看著容璟一副淡淡的神色,只覺得對方大約還是之前那般態度,心裏也有些感嘆。

然而下一秒,容璟的聲音淡淡傳來,卻是問道:“林將軍此言……當真?”

林將軍楞了一下,隨後肅容道:“自然。”

容璟眉頭微微一動,目光落到他的臉上,似乎是在考慮著什麽。

林將軍見狀,更是極力挺直了脊背,盡量地展示出自己的誠意。

“那如果我要建立一個宗門呢?”容璟看著他,徐徐問道,“林將軍也能幫我麽。”

他的語氣淡淡,聽著仿佛隨口一問。

但他之前從未露過這樣的口風,林將軍當下裏便將他的這句話放在了心上,只是未免還是有些驚訝:“建立宗門?!”

周松雲與謝玄輕恰好看見了他們的身影往這邊走來,隱約之間,便是聽到了林將軍口中說出的這句話。

謝玄輕眼眸微動,就知道容璟是將建立宗門的打算簡單直白地拋給了林將軍。

倒也……說不上不好。

林將軍身居高位,雖然威勢只在軍部之內,但他本身所具有的影響力和號召力絕不止如此。

有了他作為橋梁,卻是能更快地打通國家上面的途徑。

這樣想著,謝玄輕便端著酒杯,與一旁若有所思的周松雲一起走了過去。

“先生,林將軍。”

無論在外人看來林將軍的身份有多麽貴重,於謝玄輕眼中,最為重要的依然是他的先生。

周松雲也問候了一聲林將軍還有容璟,猶豫了一秒後,他就看向容璟:“容天師是打算……建立宗門麽?”

“嗯。”事無不可對人言,容璟之前在生出這個想法的時候,便考慮過要與周松雲詢問一遍,此時他既然是和林將軍說了,自然也不會刻意瞞著特殊部門。

周松雲聽到他這麽坦然的回答,一瞬間反倒是懷疑起了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大驚小怪了。

但是——

“容天師知道建立一個宗門需要準備多少東西麽?”

場地、弟子、以及宗門的傳承與底蘊。

容璟的修為確實高深,且他如果當真是那位容國師的轉世、甚至是本人的話,他所擁有的術法與底蘊就足以支撐起整個宗門了。

但還有弟子的人選呢?

還有宗門的場地。

現在土地都收為國有了,容璟若還想像以前那樣占山為王,建立自己的宗門,卻是不太可能。

“阿璟的底蘊和修為周隊長你們應當知曉。至於宗門的場地……謝氏集團旗下倒是有些幾個項目,撥一兩個地方出來不是問題。”謝玄輕旗幟鮮明地站到了自家先生的身後。

至於弟子的人選,確實是個問題,但他們既然選擇將這事告知於特殊部門與林將軍,自然也是擺出了自己的態度——

若是國家不介意的話,等到容璟的宗門建立之後,第一批乃至第二批、第三批弟子的人選……未必不能有國家那邊的人。

周松雲並非蠢人,林將軍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自然更不是。

在一開始的驚訝之後,他們便是考慮到了國家那邊可能會表現出的態度。

若容璟當真不排斥國家派人進入到宗門之中學習的話,那容璟建立宗門的這一舉動,對於國家而言,非但是沒有壞處,反而是有著無限的好處!

這些年來,國家方面未必沒有想過培養出獨屬於國家部門的、忠於國家完全聽從國家指令的天師。

但天師修行艱難,傳承更是被國內的許多天師世家和傳承下來的古老門派所壟斷。

他們雖是與國家達成了一定的合作關系,但到底是隱世多年,又因為自己的實力而帶著高高在上的習氣,真正調用起來,也需要花費許多精力。

若當真能通過容璟所建立的宗門培養出一批可堪大用的天師……

國家未必不會動心。

不——

是必然會動心。

謝玄輕雖然嘴上說著謝氏集團旗下可以撥出一兩個項目作為建立宗門的場地,但他知道,一旦國家對此動心,容璟所需準備的建立宗門的東西,不過是他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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